雨的春·夏·秋·冬（连载）三、秋——雨的老年时代：《晚娘钟丽缇》

雨虽然跨进老年时代的行列，可是，从心所欲而未能不逾矩，虽然还是那么放肆倔强，却不像中青年时代那么桀骜不驯，只不过变得有点婆婆妈妈了。
  秋季，正是熟庄稼的时候，既需要沐浴阳光，又需要雨露滋润。
  可是，步入老年时代的雨，忽然变得那么吝啬，忘却了“知时节”，该发生的时候也不“发生”了，总是和阳光闹别扭，你晒你的，我偏不闪面儿。
  眼看着秋田里的庄稼拧成了麻绳，土地渴得张开了血盆大口，树上的叶子打成了卷儿，狗吐着长舌头，卧在树荫下，呼哧呼哧喘着气，老农夫光着膀子，手里拿个大蒲扇，坐在门道儿，忽闪忽闪不停地扇，知了藏在树叶底下，“知了——热了，知了——热了”地叫着，马路上的柏油都晒化了。
  人们在心里祈祷龙王爷，庄稼昂头恳求老天爷，雨愣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，还是那么执拗。
  有时“千呼万唤始出来”，虽然出来了，却是应付差使地走了个过场，土地爷的嘴唇还没湿润呢，雨就急急忙忙收兵回营了。
  有时，雨又婆婆妈妈，啰里啰嗦，闲言碎语不断。
  要收秋了，人们盼着天晴道干，雨却赖着不走。
  滴答滴答，滴滴答答，唰唰唰，唰唰唰……像上了年纪没瞌睡的老人，雨累了，打个盹儿，一睁开眼，又跑出来到处溜达，在这儿叽叽咕咕，到那儿窃窃私语，你越讨厌，他越滔滔不绝，连绵不断。
  瓦房漏水了，屋里的东西发霉了，地上长出了绿绿的青苔，秋粮一粒都没收，就在地里发了芽。
  农夫坐立不安，急得团团转，一会儿打开手机看看天气预报，一会儿把头从房檐底下探出去，仰望天空，天依然阴沉着脸，雨照旧浸洗着大地，农夫长叹一口气：“唉——你都把人快气死咧，还好意思哭鼻子，流眼泪！”农夫嘟囔着转身回到房间憋闷气儿。
  雨就是这样，像一个啰哩啰嗦的老太婆，总是喋喋不休，又像晚年的祥林嫂，老重复着那几句话。
  农谚云：“拉在场里一半，放在囤里才算”，“晚种一天，秸矮粒短”，秋雨连绵不断，收都收不回来，哪来的一半！玉米收不了，小麦播不成，农夫急得干瞪眼，恨不得找一把天大的伞撑起来，可惜这么大的伞，还没有一个厂家能生产出来。
  实在没办法，人们只好和雨对着干，冒着秋雨抢收，踩着泥泞播种，农时不可失，土地不能闲。
  民以食为天，就是脱层皮也要顶风冒雨干，不然，来年就得喝西北风。
  刚等收毕播完，人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，雨好像跟人们捉迷藏似的，停了。
  久违的秋阳露出了笑脸，微凉的秋风告诉人们，冬天就要来了，莫非这雨也知道冬天要来了。
  提前进入了冬眠，不然，雨咋突然悄无声息了。
  2022年2月2日于骊山